2005年仲夏，我们这个由24个宁波市重点中学理科教师组成的赴美双语学习访问团，从宁波出发，在上海登机，前往美国城市Houston. 此行是应University of Houston center for public policy和Houston Independent School District之邀，除了在宏观上领略美国文化和美国教育以外，在微观上还将有为期5个星期的课堂介入式双语教学培训学习。介入式学习的中学是休斯顿独立学区的Lamar High School. 作为一名初中数学教师，很荣幸，我也在其中。

一、      一份计划书 ——“Student Success Plan”

我们进入Lamar High School的第一天，正好是学校开学的第一天。

看到的景象和国内相差无几：报到、注册、点名、填表、确认；展示第一个星期的功课表（schedule）、分发各种各样的通告；学习类似于国内《中学生守则》这样的校规和文件；数学老师还会告诉学生们，这个学期的学习内容和流程、以及如何做数学课堂笔记等等；……

那一天，引起我很大兴趣和关注的是一份计划书。

Student Success Pl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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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fe  Goal:	Career  Pathway	Educational  Goals
What do you want to do with your life ?	How are you going to get there ? Make a list of things you need to do in chronological order .	What kind of Education will you need ? What classes at Lamar will help prepare you ?

这是一份关于人生目标和人生理想的计划书。

在这份计划书中，1、孩子们不仅要明确自己的人生目标和人生理想，2、还要就如何实现自己的目标和理想作出规划，3、另外，你可以对你所在的学校——Lamar High School，提出你对所需要的教育和课程的要求和帮助。

看得出，Everybody对这张表格的填写都十分的热衷和认真，我感觉他们确实是在描绘他们自己的明天，确实是在憧憬他们自己的未来。

我饶有兴味地看着学生们的Life  Goal，我看见：Doctor ；Lawyer ；Florist ；Mechanic ；Artist ；Designer；……无论是“博士”、“律师”、还是“鲜花店店主”，我能看见的都是写满在他们脸上的自信和快乐。

其实，作为一名班主任， 在平时的教学中，也经常要对我的学生们问及类似的问题，但是我得到的答案往往是这样的：

“这哪儿是我个人能够定得下来的呢？那是要看考下来的分数决定的。”

“没有想过，读书都来不及呢。”

“只能顺其自然、听天由命了。”

……　　……　　……　　……　　……　　……　　……　　……　　……

这样的回答，不能说不对劲儿，因为事实也只能是如此。

即便是心中有了那些个目标和理想的孩子，也只会将它悄悄地埋在心里，不愿意大声地宣布于众人。

理想是一种奢侈啊！

我以为，有否人生理想和人生目标，固然不能完全决定一个人的命运，没有理想照样成功之人比比皆是。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一个人在走他的人生之路时，前者是坚定而执着的，后者是飘忽而彷徨的。

二、     精彩纷呈的教师Group —— Enjoy different styles

从第一周课堂介入式学习开始，每一周都会有一个新的数学导师出现，跟随着不同的导师，于是，就有了领略不同风格的数学课堂教学的机会。It＇s  very  interesting ！ 

                  Miss.Stein

确切地说，第一周的导师Miss.Stein，是一位在Lamar High School享有很好声誉的老太太，在Lamar High School她有许多头衔，其中的一项，就是相当于我们的数学教研组组长。Miss.Stein虽然是教数学的，但她还是一位诗人（Poet），这一点是她的同仁们一致认为的。而且在见面的时候，当我把我写的书《自然，才是永恒》送给她时，她也将她的诗集《Silent  Scenarios》回赠于我。

 Miss.Stein个头不高，胖胖的，但是无任何时，尤其是拍照的时候，总是高昂着她的头颅，如同伟人一般。

 在我看来，Miss.Stein是一个十分宽容而且过于宽容的人，每天都会有同学迟到，有一天一个女同学居然迟到了40分钟，我没有看到过一次她有生气。可能诗人的气质赋予了她包容的秉性。我们每天都会在她的手下经常受到表扬和鼓励，我们是指我们两个实习老师和她的学生们。我们只要听懂一点点，她就大声地啧啧称赞，她的学生在课堂上也是一有成功就得到大力的肯定。我很感觉得到学生对她的热爱。

虽然我们所在的Lamar High School是一所高中，但是显然教学内容和教学进度和国内的初中课程差不多。Miss.Stein讲解的是一次函数，最简单的“列表、描点、连线”，探索出一次函数的图像是一条直线。但是很快我就发现，无任是Miss.Stein，还是她的学生们，在画图的时候都是徒手描出直线，没有一个人使用尺子，十分潇洒，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David 

介入式学习的第二周，果然，换了一个导师：“Mr.Grai，You  just  call  me  David” 。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非常的Gentlemen ！

他教了2年的小学，17年的中学，8年的高中，都有27年教龄了。据说他是学校的名教师。

首先，要说他的课堂经典之举：所有的学生，不管是多大年级的，大大小小都被他一律称为：Ladies  and  Gentlemen ；突然之间，他会高兴起来，是因为课上得太酣畅了，于是非常可爱地、潇洒地吹起了口哨、打起了响指；他总是一直像鱼一样地穿梭、游走在教室的每一个角落，以便给任何需要帮助的孩子们以解答；很多时候他会慈爱地抱抱那些可爱的孩子们，每当这种时候，我总会被感动。

他在传授知识的过程中，经常告诫学生的是：Don’t  look  up  and  copy  the  definition  from  a  dictionary  、a  glossary  ，or  some  geometry  book . Please  write  in  your  own  words  a  definition .

这是我在日记上的一些记录段落：

——David 的课堂和别的教师不同，有6张长方形的桌子，每张桌子坐4个学生，而且是团团坐的。其实在Lamar High School的其它教室，同学们的位子也是和国内一样，像插秧式排列整齐的，只有David 的教室是真正的Discussion式的。看得出，David 的学生听课是非常认真的，这当然和他的教学方法有关：他今天又引用了典故和趣闻，而且今天的内容和题目显然难度大大提高，还有数学竞赛中常用的分类思想和整数问题的探讨和研究。他的题目出得十分有趣，因为都和实际或者有趣的生活结合起来，学生们一直热烈地参与着，我都受了感染，我们（我、David 、学生们）一起探讨，我也和David 一样，一起走到学生们中间去，大家融合在一起的感觉真是很好。

 ——David 为学生提供的讲义我以为非常合理而且又有一定的挑战性，而他的讲解和授课经常会有独到之处。比方说，今天下午的一节课，他在讲评数字规律的时候就用了一种独特的方法，我已经记在我的Notebook上，很漂亮。再比方说，几何入门教学中的几何图形的概念教学，本来是非常枯燥的，但是，他先是用了《爱丽斯漫游仙境》中的一段对话，然后又用实际例子来展示，最后才是几何图形的概念教学，学生们必须用自己的语言来描述这些概念，学生们觉得很有趣。

 ——David  今天发的一张讲义又是好玩、有趣的，我看到他把排列组合的题目也放进去了，但是这也是他的风格：这样的题目是在一个Cartoon（卡通）画中出现的，

 ——David 今天给出的题目又很漂亮，有一些精彩在其中。他喜欢先让学生们尝试、探索，然后和学生们一起交流，最后讲解。看上去他的程序和我们国内也差不多，但是，人性化的自然流畅是显而易见的。David 总会在讲解过程中信手拈来一些实际例子来Show，而且他总是一直像鱼一样地穿梭在他的教室里给任何需要帮助的孩子解答，随着题目精彩的呈现，学生们也越来越来劲，Wonderful！他的学生我从来没有看见要调皮捣蛋的，其实，我们在回家的汽车上，同伴们都会讲起他们班个别学生的顽劣，以及他们的老师常常要大声地用“嘘”声来让学生们安静。可见David  的魅力。

 ——今天下午的几何课就更有意思了，David 干脆从他的书柜里拿出了一本连环画《JAR》，他先给了我看，我一开始以为是一本小孩子的图画书，它看上去是那么的可爱和浅显，后来一直看下去才发现是关于排列组合中有关阶乘计算的。我觉得这样的书实在不得了，它会在极其轻松的情形下，不知不觉地将小孩子“拖进”它的世界，而且还要把他们的激情燃烧起来。David就是在这样做的，他时而拿着这本书走到每一个学生的面前展示，时而又操起一把剪刀开始实际操作，时而高声长啸一声（呵呵，我今天被他的吆喝着实吓了一大跳），这节一个半小时的课，就在这样的气氛中悄然滑过了。

 我以为，他渗透的是一种能力，一种学习的能力，而且这种学习能力将会对其他学科的学习产生很大的影响。

戴老师

 我的第三个导师居然是个中国人。她来自台湾。年纪应该有50多岁了。

戴老师的学生应该相当于我们国内高三的学生，马上在下一年要读大学了，所以，她的课也应该算是我们在Lamar High School听到的程度最深的课了：Befor  Calculus（微积分初步）。

事实上，和美国的诸位数学教师相比，戴老师的课真是十分严谨而周密，这可能也是国人的作风和秉性。一个半小时的课，戴老师这么一把年纪，一直不停地在讲解。应该说，她的授课：条理异常之清晰，板书非常之规范，例题也选择得合理精致，讲课更是细致入微，语言精练而严肃，几乎没有笑容，很理性、很敬业的一个女人。她还特别喜欢用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彩笔来绘图，以便让学生能看出图形所特有的性质。特别要指出的是，戴老师是惟一一个我看见画图用尺子的教师。学生们也是十分认真地听课，有一天一个学生在课堂上大笑不止，她在批评的同时，还把他的名字给记了下来。

 后来，戴老师的一番话让我很感慨：她说，学校其实并不赞同她这样的上课方式。如果他们（我想大概指的是学校领导吧）来听课，就不能这样上了。因为学校规定老师只能讲20分钟，而且是最多20 分钟，不能超过的，其它的时间就必须让学生活动。但是，她最后说，内容太多了，讲不完呀！我听到这里，心里有一点想要笑了，为什么？因为我发现我们中国教师的思维方式和教学理念怎么会这样的相像呢？

戴老师的教学风格，我很熟悉。我很惊奇我们虽然来自大陆和台湾，但是同是炎黄子孙，血管里流动着、跳动着的是同样的血脉，就算是我们的戴老师据说已经来美国许多许多年了，她都不会改变的。

Susan

Mrs.Sollinger . 她告诉我，只要叫她Susan就行了。

Susan想知道她的中文名字是什么？又是什么意思？

我告诉她：苏珊。我还告诉她：你就是海的女儿——珊瑚（Coral）。我在黑板上画了蓝色的大海、灵动的小鱼、美丽的珊瑚。

珊瑚的美丽是她也明白的，她很高兴自己有这么美好的名字，她让我把她的名字写在黑板上，就算是上课了也不准擦掉。然后，她欢天喜地地告诉全班同学，她就是美丽的海的女儿Sea’s  daughter .

后来，事情就演变得十分有趣，有许多学生都纷纷要求我告诉，他们的中文名字是什么？又是怎样的意思呢？于是，我手捧着我从国内带去的“快译通”，忙得不亦乐乎！

Handsome  boy

Mr.Vuong，一个很白净、很奶油、很腼腆的Handsome  Boy，越南人，父母都去过中国，也都能说一些中文，可惜他是一点都不会了，噢，也不能这样说，他还能说谢谢、再见。

他穿着雪白的没有一丝皱褶的衬衫，袖口扣得严严实实的，头发也是用摩丝梳理得非常妥帖。他最有意思的是，每上一小段的课，他都会回过头来看看我这位实习生，都不知道为什么哦？这个时候我就拼命地绽开我的笑容冲他灿烂而鼓励地笑，Smile  is  the  best  language，不过，他的声音也实在是太小了一点，幅度也实在是太小了一点，这样的一尘不染、一丝不苟的温柔男人还从来没有见过呢。

但是，仔细听下来，他的一节数学课，整个儿的90分钟，条理还是十分清晰的。分3个步骤：首先，是“Warm  Up”（热身运动），练习题目的选取很有层次和理性；其次，是当天的新授，我认为简捷、扼要、目的性明确；最后，这位温柔的Handsome  Boy，居然说：Let’s  have  a  quiz，

哇！真的很猛哦！差不多留了半个小时来进行这个测试。

 “名师”French

Mr.French，这个学区很有名气的老师，相当我们这里的“名师”吧。但是他并非在我实习的Lamar High School ，而是在这个学区的另一所中学West  Side  High  School，我们慕名而去，果然有意思的很啊！

在这里，如果是好的老师，那么他们必然会被分配教好的学生，也就是AP (Advanced  Placement)学生，Mr.French就是这样的一个优秀分子。

我找到这个教室的时候，已经上课了，我看见坐在我前面的那位女同学一直在吃薯片，还用果酱沾着吃，我都被她弄得馋死了。这个时候，Mr.French走过去，我想，这一下可是惨了，我以为要被没收了，因为，在Lamar High School ，我经常可以看见教室的门口张贴着：Don’t  food  and  drink！但是，我很吃惊的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居然还用他的两只手指夹出了一撮薯片，顺便沾了一些果酱，塞进嘴巴里，哄吱哄吱吃起来了。好！至于那位小姑娘，我看着是一直吃着她的薯片在整节课的始终。

应该承认的是，这位Mr.French是一个十分英俊而年轻的男士。

坐定以后才发现，今天的这节课根本就是一场考试，至少一开始是这样。

趁这个时间，我正好观察、浏览整个教室的空间，不看不知道，看了真的是吓一跳啊：这个教室是多么的有特色啊，环顾四周、上下，除了地面，连天花板都贴满了各种各样的

相片和图片，几乎没有任何空隙。右边墙上高高地挂了11件色彩斑斓的体恤，问了旁边的学生才知道，这是优秀学生的展示，也就是说，只有优秀的学生才有展示自己的机会，而且是用自己的体恤，有趣！更有趣的是，贴满数学家照片的墙上，有欧拉、有高斯，我看见豁然排列在第一位的那一张显得特别面熟，再仔细看看才发觉，根本就是Mr.French嘛！这一个发现可没有把我给乐坏了。你想，在高斯、欧拉……的前面，豁然挂着我们Mr.French的照片，而且和其他数学家一样，也写着他的大名和他出生年月日。照片上的他，头微微昂着，英俊得无与伦比。

看得出学生对他的崇拜，他的学生告诉我，Mr.French是Only  One ！学生指的是无论哪个方面。

三、     工作？事业？—— Job?  Career?

 在我课堂介入式学习的5个星期里，我看到：我所接触、跟随的导师，平均每天的授课量是三到四节课，每一节课的上课时间是1个半小时也就是90分钟，上课工作量之大几乎是国内平均值的两倍。

当然，我还看到：每个教师的职责相对比较单一，比方说，Miss.Stein 只教代数，Handsome  boy 只教几何，但是也有像David那样的优秀教师，就既要教代数又要教几何了。在学区的网上，有许多的资源可以共享，甚至有备好的课、出好的讲义和现成的试卷，提供给学区的教师们享用。

 可是不管怎样，同样的一节课，他们总要重复教授6到8次，也就是说，他们一周的备课量并不很大。因为，教师是固定等候在固定的教室，流动的是一批批不同的学生，教师要接待的是6至8批不同的学生，但是上的是同样的课。

 在Lamar High School，我们在课堂上可以看到，学生与教师的沟通是多么的及时和融合，师生可以很自由地“对话”，教师在课堂上最喜欢说的话是：Any  question  else ? 也就是说学生可以随时、自然地将当前他头脑中的疑问提出来，而教师将随时疏通和解答学生们在课堂上思维的任何堵塞和疑问。这一点，我们国内拥有五、六十个学生的班级恐怕很难做到，或者说根本做不到的。但是，我也看到，在Lamar High School，学生一旦离开这节数学课的课堂，师生如果没有预约，那么他们将很难再见到，即便是他们在同一所学校。教师对于每天川流不息走马灯似的众多的学生，能熟悉的程度可想而知。

 在国内，虽然我们一个班的学生几乎是他们的两倍，但是我们所面对的学生，在较长的一段时间内相对稳定，而且总体人数没有那样的众多。这就导致了我们有很多精力和时间来和我们的学生非常近距离的接触。打个比方：作为两个班的数学教师，三年下来，我只要看到作业中的笔迹，就可以知道是哪一个孩子。如果你愿意、如果你能够被接受，你甚至可以走进孩子们的内心世界和精神世界。

 于是，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作为一种职业，美国的教师更像在从事一项工作（Job），而国内的教师却更像在从事一项事业（Career）。

 写到这里，我想起了中国古代的一则寓言《小马过河》。

 河水究竟是深？是浅？小马得身体力行才可以知晓。美国教育究竟利弊如何，也要亲历其境方能感触良多。

 可是，于我来说，因为时间的短暂、语言的障碍、区域的局限……等等原因，我这匹小马，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过了河”。

 但是，无论如何，中西方的教育都有其独到之处，将其结合、以人为本的教育，乃我们教育者真正应该探索和思考的。